2024年3月26日上午，浙江大学哲学学院召开了美国德克萨斯农工大学（Texas A&M University）哲学系Sue & Bovay讲席教授Martin Peterson的新书讨论会。会议围绕Peterson教授于2023年出版的专著《道德灰色地带》（Ethics in the Gray Area）（剑桥大学出版社）一书，邀请国内相关专家学者参与了讨论。

本书是关于道德领域中的“灰色地带”的首次书籍讨论。在这本书中，Peterson教授挑战了“对错是二元属性”的假设，探讨了一些既不完全正确也不完全错误，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行为。通过包括关于善意谎言和堕胎是否可容许等讨论，本书提出了一个渐进式的对错理论，旨在回答这些关于道德灰色地带的实践问题。

在书评会上，Peterson教授首先就本书的背景和主旨给出了简要的介绍。他解释了本书与他在规范伦理学领域中所捍卫的多维度后果主义（Multi-dimensional consequentialism）之间的联系，指出发展一种渐进主义（gradualism）道德对错理论的主要动机是在认可生活中道德两难困境的情况下，对相冲突的道德直觉都给予充分的尊重和考虑。

随后，列席的评论人分别提出了评论。浙江大学的胡婷认为，渐进主义意在支持多维度的道德考虑，但不同维度的道德考量之间是否可以进行比较是一个需要额外论证的问题，例如公平和促进福祉这两个不同的价值之间，似乎没有直接的可比性。浙江大学的姚雨吟认为，为了满足对“这个行动我觉得在道德上既有点儿对也有点儿错”的日常直觉中的认同，Peterson在“意义追踪使用”（meaning tracking uses）的框架下所使用的实验哲学方法论有待商榷。浙江大学的李峰认为，渐进主义在元伦理学层面也许是融贯的，但涉及决策时结合的随机决定模式（randomization）让人费解。华中科技大学的钟世文指出，在类似火灾现场消防员面临救助5人还是救助1人的选择这种道德两难时，按照渐进主义的要求，消防员做出任何一种选择都是值得责备的，因为无论何种选择都只是有一点对同时有一点错。浙江大学的庄玄朴认为，Peterson关于决定性理由（verdictive reason）与非决定性理由（non-verdictive reason）的区分是成问题的，因为难以设想在日常语境而非后果主义框架下的非决定性理由是什么。浙江大学的Davide Fassio指出，随机选择的决策论与渐进主义的结合实际上动摇了渐进主义的原始动机，既然渐进主义意在承认和尊重道德两难中不同选择的部分合理性，那么随机决定就抹杀了对不同选择的考虑。Peterson教授对上述评论进行了一一回应。在最后的开放讨论环节，在场听众就不幸面临道德两难的人还要再承受额外的道德责备、道德分级概念是应该按照颜色概念还是温度概念来类比等问题进行了讨论。上午的书评会在意犹未尽的热烈讨论中结束。

此外，2024年3月26日下午，Peterson教授还在情绪与道德哲学前沿系列活动第5讲中进行了题为“A Compromise Between Utilitarianism and Kantian Duty Ethics?”的讲座。讲座由浙江大学哲学学院安冬特聘副研究员主持。

讲座以“是否可能提供一种中和功利主义与义务论的连贯一致的混合理论”为核心问题，探讨了此类混合理论面临的困境及可能的解决方案。Peterson教授首先反驳了一种版本的混合理论，这种理论认为行为的道德价值是每个基本道德理论的相对道德权重与该理论评估的行为价值相乘得到的加和。该理论不但难以解释各个基本理论权重的合理性，而且在同一个刻度上比较不同理论所赋予的价值也是可疑的。更重要的是，当各种基本理论对一个行为的评估冲突时，这种混合理论错误地给行为分派了二元的道义属性。

那么，是否可能提供一种更优的混合理论呢？受社会选择理论领域Kenneth J. Arrow的不可能定理（impossibility theorem）启发，Peterson教授指出混合理论也有其独特的不可能定理：任何试图满足Ordering、Independence of Irrelevant Alternatives、Pareto这三个条件的混合理论，最终都会变为由一个基本理论单方面决定结果的“独裁理论”，而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混合理论。如果想要解决不可能定理这一困境，提供一个连贯的混合理论，Peterson教授认为需要拒绝Ordering条件，不再视道义属性为对错二元，而是将其视作一种有程度之分的分级概念（gradable concepts）。从而，当两种基本理论对一个行为的评估相冲突时，混合理论可以说该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而不至于沦为独裁理论，只反映某个基本理论的评估结果。

随后，在场师生就如何把握Ordering条件、可分级的道德属性概念是否合理等问题，与Peterson教授进行了深入地讨论交流。讲座在听众的热烈反响中圆满结束。

                                供稿/图片：安冬、姚雨吟